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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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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殤君的心情平覆下來之後,他主動來找傲笑紅塵和墮神闕為自己的失禮道歉,雖然他當時已經有意收斂了,但是他或多或少還是流露出了一些他本就存在的不善的情緒,這讓清醒過後的他感到很是慚愧。

“分明是我自己實力不濟,我卻遷怒於兩位好友。”他滿懷歉疚地說道,“還望你們莫要同我計較。”

“義弟這是哪裏話。”傲笑紅塵攬住了海殤君的肩膀說道,“你我是兄弟,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嗎?你當時並不是生我和郁兄的氣,你只是在同自己置氣。如何?看樣子你的氣如今應當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吧?”

海殤君有些羞意地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又恢覆了平時那溫婉又氣定神閑的狀態:“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此番雖然沒能夠上汗青編的榜單,但能夠在這人世間享受生活之餘除惡揚善、賞善罰惡,也算是一件極大的快事。”

這已是海殤君第二次提到汗青編了,哪怕是目標明確如墮神闕,此刻也被他所說的話吸引。

“你如此在意這汗青編,卻不知這是個什麽東西?”他問道。

“忠義之士的魂魄安寧之地。”海殤君想都不想地回答道。

“……”雖然早已有所猜測,然而墮神闕對於一個人居然會對這種行業如此向往還是感到很不理解。

瞧見墮神闕的神色,海殤君立刻明白他想岔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同別人說起這個組織,墮神闕也不是第一個有這種神情的人。

“我當然不是對自己的身後地有興趣,只不過……”海殤君肅然了神色,“雖然很多人都覺得不應該在乎那些,但是我覺得,一生的價值、功績能夠被別人記住、甚至傳揚,還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墮神闕一時半會兒間是難以接受的。如果他好面子的話,當初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慫恿玄皇不要管什麽奇怪的盟約直接開戰,更不會在黑獄式微之後放低身段以求生存。

當然,有可能他的心情,海殤君也不一定能懂。

“聽上去是一個很自以為是的無聊組織。”在聽完海殤君的所有解釋後,墮神闕將他趕回去休息,確定他安頓下來之後,他離開後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或者也有可能是一個另有圖算的陰謀組織。”

他所不知道的是,這一次惠王讚同他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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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汗青編這個組織,惠王的態度變了三次。

最開始的印象是蝶妖們所搜集到的江湖上的人對汗青編的誇讚與推崇,那時候晦王對這個組織的認識是他們是一家頗為高級的殯葬公司,專門替那些符合天下忠孝仁義之風的義士們收斂屍骸並且一一記錄在名冊之上,以這種方式給予他們應得的榮耀並幫助他們名垂千古。她並不怎麽看重他們所做的工作,在她看來這世上那些勤懇工作、善待家人的凡人亦有非常可愛之處,一個人活在世上的價值哪裏是一個不知所謂的組織有資格來評判的?不過她也知道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不管怎麽說,汗青編確實在用自己的行動提倡美德,就動機而言值得尊重。

第一次的改變源於對汗青編判定標準的了解。

汗青編內似乎有一條規定,被它所收容的英雄都是在能生能亡的情況下舍生取義,也就是如果某個人為了自己及他人能夠生存而抗擊強權最後犧牲,那麽他是不夠格的;如果某個人智謀出眾,能夠在不傷及自身的情況下解決困難,哪怕他做出的是補天一樣大的功績,也是不夠格的;如果某個人在本就中了毒、受了重傷的情況下仍然選擇同敵人抗爭到底而不是安靜、安寧地進入下一世的輪回,他也同樣是不夠格的。

哪怕它的動機再高尚也掩蓋不了它的狹隘和自大,除了不屑的冷笑和無奈的苦笑,惠王什麽也給不了它。

第二次的改變是源於她對汗青編內部結構的了解。

汗青編的首領被稱為“禦主”,禦主之下是“太輔”、“太尉”一文一武兩大臣子,這兩大臣子之下又各有頗具規模的文官團體和武官團體。

這種組織結構晦王熟悉得很,當初棘島玄覺就殺戮隧道為什麽要實行這樣文武分治的制度同她叨叨了很久。

采用這種等級鮮、王與文武相互制約的結構,誰會相信他們只是想要做義工而不是做皇帝啊?

因為這一小小的細節,惠王對汗青編產生了懷疑。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改變源於她同汗青編禦主悅蘭芳,或者說是假扮成悅蘭芳的經天子的會面。

不需要多言了,她知道經天子是什麽樣的人,從經天子的回憶中,她也知道那位看似倒黴透頂的悅蘭芳是什麽樣的人。梟雄也就罷了,非要將自己偽裝成忠良之士,也不嫌臉上的面具太厚太熱太咯人。

人心實在是覆雜。

人言實在是不足信。

她由衷地厭惡這個組織,卻也有一些忌憚它,因為用“組織”來定義它其實有一些不妥當,它已經成了一支軍隊、一個國家,更致命的是,它還有一般的軍隊、國家都不具備的東西——眾口一致的好名聲。

當她看見玄寶在動小主意會故意睜得很大的眼睛以及他對此一無所知的樣子時,她便知道,他贏不了他們。不管是武功還是心機,差距都有些大了。

可她不知道應不應該攔阻他,因為她看出他很期待這種級別的交手。最後她決定和過去一樣將自己隱匿在暗處,只在最危急的關頭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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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的心情稍稍有些微妙。

在離開魔界之前他收到了蝶妖的回信,顯然晦王已經知道他也來這苦境了,這讓他安心不少。一時松懈之下,就在樹林中迷路了。

他們聽說在某處有山鬼山神的傳說,(白澤)一時好奇想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在那裏活動,於是便進入了蕭山的環抱之中。未曾想這山不算高,甚至連林子也不算太過繁密,竟然硬生生地拖住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這裏布下了陣法想要留住來人,而在這時,一位姿容清美的手執長杖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不知怎麽的,他們便聊了起來,或者說是釋閻摩和對方聊了起來,這並不是件尋常事。

白澤看了看釋閻摩,又看了看和釋閻摩有一搭沒一搭,說著有表層意、深層意的語言的頂有鹿角的男人,感到了久違的孤獨滋味。

有多久呢?他認識小歲是在三千年前,所以大概就是三千年那麽久吧。

“這一位是與你結伴而行的同伴嗎?”

白澤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那孤獨感,名為沐靈山之人就將話題引到了他的身上。

“是。”在白澤開口之前,釋閻摩便回答道。

他回答得太過自然,讓準備了一肚子似是而非的話語的白澤感到自己簡直是個渣。

“是啊。”為了減輕心裏的歉疚,他也附和道。

“你說你以面具自封情緒,那若不是說謊,便是連你自己也不了解你自己。”沐靈山又轉過頭略帶困惑地對釋閻摩說道,“你方才的目光中,絕不似古井無波。”

釋閻摩沒有回答。

“待此處白霧散盡之後,你們便能找到下山的路了。”沐靈山說道,而後他的身影便化入了周遭霧中,再尋不見了。

不一會兒,霧氣散去,白澤與釋閻摩順利地下了山。

在路上,釋閻摩忽然道了一句言語,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詢問白澤的看法。

“那個人,也在渴求著歸處嗎?”

“也許。”白澤輕輕地說道,“不過……有些時候,歸處沒有人想象得那麽好。相比較之下,漂泊也許才是更為幸福的抉擇吧。”

作者有話要說:

白澤已經看穿沐靈山來歷。

惠王已經看穿汗青編真相。

兩個人都是BUG,堪比聖魔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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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位詩人離開了。

願他像他希望的那樣在長江與黃河之間,枕著頭顱,白發蓋著黃土,坦然睡去,睡整張大陸。

願他解了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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